2012年3月13日 星期二

〈缺頁就缺頁地讀著——可是很多人都不清楚〉

看王安憶談小說,對於《小說家的讀書密碼》,只有佩服二字,裡面談到她很多在「插隊」(文革)時期的回憶,許多書都是隔天要燒了然後一個晚上趕快讀了的,我很喜歡她談俄國小說家作品的部分,俄國小說主題沈重或輕盈,都有種樸素和階級感,總覺得那是一個窮透了的地方才有的後韻。不過王安憶講小說或臧否時事、明星,都是以「小說家」的身份和詮釋去說,有的部分是靠著小說家的氣場硬講,但因為她用詞斟酌不溢乎情,論點又充滿一種「只有我王安憶會這樣想」的獨到,倒也都還圓得過去,只是有些章節和評斷邏輯,禁不起細想。

但是呢,王安憶對於小說的情感和敏銳,讓她在解讀時很有些行內人自道與遙遠地對話的況味,這跟大江健三郎在《小說的方法》裡對已逝的穆齊爾《沒有個性的人》喊話有不同異趣但精神內涵卻又完全相同,大江健三郎是這樣講的:「我甚至想對穆齊爾說:穆齊爾!從各個層面上我們已經理解了你那全部未完成作品的構思,即使是草稿,我們也能完全理解。穆齊爾!我們還能夠理解你是如何掌握同時代、如何從最廣大的層面為全面表現你的時代而構思的。」

大江健三郎這些詞,就像拿著大聲公的口號,明亮的字語像鐵槌下的火光一樣迸裂出來,這熱情令閱讀的人都為之感染、興奮,恨不得馬上找穆齊爾的小說來通讀一番。但在《小說家的13堂課》裡,王安憶為中國小說家張承志的《心靈史》和張煒的《九月寓言》的抱屈方式並不是這樣直白,她的抱屈本身就帶著藝術的抒情性與憂傷,她是這麼說的:「這兩本書命運都很奇怪,《心靈史》沒發表就直接成書了,說明刊物不能認定它好還是不好。《九月寓言》則經過退稿,最終被接受時,出版社對它不得不抱了懷疑態度,不知道它好還是不好。我心裡很難過,好和不好那麼清楚地放在我們面前,可是很多人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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