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唱的魔力Ⅱ〉

陳慧嫻在香港女歌手中算是個很特殊的例子，她賣埠完全只針對香港，只要一失去在地脈絡就很難顯出特色，我看過她在臺灣被訪問的片段，1997年她來臺灣宣傳《心就要飛了》（主打曲是〈飄〉），這首歌是給她表演她擅長的滑音用的（題外話，香港女歌手滑音特別的，盧巧音〈自戀影院〉應是很經典示範），但改編成國語歌曲的〈飄〉尷尷尬尬的，軟軟的音節在空中無力飄散，而沒有后座力也沒有殺傷力，不像她的廣東歌曲。她總用她那經典的低音唱起歌，風塵味十足，是情路不順女歌手的最佳代表，由於她唱得太逼真，害我一度認為陳慧嫻的出身不好，但後來發現人家可是出國留學還成績都十分優異的，她的歌曲中最有代表性的莫過於〈傻女〉。

1988年的〈傻女〉基本上就是一個情路不順女人在半夜還一直拿著愛人的毛衣，穿起來回憶往事的故事，這歌由陳慧嫻唱來很動人，尤其是一開始的低音，把聽眾拉進去一個充滿憂傷灰塵的空間中，她聲音的質地充滿情感的顆粒，每一句沙沙的音色與唱腔都很到位哀惋，從陳慧嫻的艱難發音中，我們摸到了那白色的粗結毛衣，那毛衣的邊邊還因為年久的關係，而被摸得有點絨球生起，卻令人不忍丟棄，娓娓道來，愛已行將就木，很有歷盡滄桑之感。

這歌是非常難唱的，不相信可以自己在錢櫃點來唱唱看。

這曲我一直認為陳慧嫻的版本十分經典無法超越，有藝術上的難度，但李克勤的演繹超越了這一切，當某年的演唱會上，李克勤悠悠唱起〈傻女〉時我簡直不敢置信，他特有的長音發聲法讓他的歌喉像小提琴一樣如泣如訴，把這首屬於女性委婉的歌曲詮釋得非常好，幽幽怨怨的音色綿延不斷，像夜裡的小溪流一樣汀汀流流、涓涓滴滴，非常細緻。唯一的缺點是克勤唱得從頭到尾都一樣，而且也太有信心了點，這溪流聲沒有高低起伏，一開始就是那樣，結尾也是那樣，但這個版本我也很喜歡，這兩個版本的〈傻女〉於是成為我的心頭好，不時會拿起來聽一下。

所以當2007年衛詩（Jill）穿著三點式裸露的惡魔裝在衛蘭演場會唱起〈傻女〉並改編成流行四十五轉曲風時，我感到十分衝擊，從來沒有想過這首曲子會被這樣唱：「重飾演某段美麗故事主人，飾演你舊年共尋夢的戀人，再去做沒流著情淚的伊人，假裝再有從前的戲份。」一邊配上英文的Rap，這些濃重情感的歌詞第一次被唱得如此輕盈，而語言是假的，心痛當然也變得十分不真實。我那一刻真的感到我有點老了，我有點接收不到現代年輕人的品味和流行感。

歡迎光臨21世紀。



同場加映李克勤的〈傻女〉
太驚駭了一定要貼一下Jill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