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5日 星期四

《我在台北的櫥窗遇見自己》

《我在台北的櫥窗遇見自己》

我在台北櫥窗裡遇見了我自己
他右手緊握著什麼朝向這邊而我
下意識地退後了好幾步

他緊握什麼的右手指向我的腦門
我不懂那真正指涉的是什麼
或許是我眼珠朝向的黑暗
或許他真正指涉的是我頭顱裡那片無比骯髒的海洋
或許他指涉的是一種形上學式的、對圓的恐懼
但其實他只是奮力地,嘗試為我指出一個回去的方向

我對他開槍
然後任憑玻璃在身後割破空氣、割破無數顆
往地表深處陷落的太陽
那每一片發燙的玻璃,鑽入我的掌心從
靜脈往心臟的方向迅速扭動,它們在
體內繁殖出一種肥大的聲響——
一種不停溢出的罅漏

於是我用襯裙裝飾它們於是我用領帶裝飾它們
於是我刷洗假牙於是我修剪鼻毛於是我舔去菜渣
於是每天我清早都想盡辦法修飾出一張
那可以出門的,人類的臉

在途中,車廂在油亮的鐵軌上靜謐滑動
車門不停開闔,吞吐出一群一群,跟我一樣的它們
一排排陳列整齊的雞蛋糕
一排排陳列整齊的公事包
一排排陳列整齊的瓶瓶罐罐

宇宙真美而,它們繼續在鈴聲與鈴聲之間和諧跳舞
慣性閃閃發亮,路牌們引領它們到達辦公室的方向
那裡有著它們全部崇拜的神祇與生活
而且絕對毋須擔憂在那裡會
再度在櫥窗裡遇見,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