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30日 星期二

全世界都是牛肉

為著某個古典的願望,到年底前都戒食牛肉。

然後發現一整個世界都是牛肉。

日常飲食,偶爾吃吃雞湯河粉,其味濃可疑,於是再三地詢問操著不靈光口語的越南店員:到底有沒有牛肉?她答不是仍刨根挖底繼續問道:還是用牛骨熬成湯底?那時心想若她答得支吾其詞,那雖然浪費食物,但只好一整碗都放棄——雖然湯碗還熱騰騰地冒著煙,而雞肉看起來嫩滑可喜。

薯條香脆,但炸油得好好考究,於是在食用之前得一再詢問其實他也不太知道的工讀生:這到底是植物油還是牛油?麥當勞以前薯條之所以能夠持久不軟據說就是使用牛油。然而工讀生群們竊竊私語、討論半天,也只給了一個:這不是動物油,我們都叫它『酥油』的模稜兩可答案。更別提漢堡肉一律不可吃,因為幾乎都是牛肉漢堡,以及牛肉麵、牛骨湯底的各種食品,以及萬分褻瀆的牛肉乾。

然而說來可笑,越是忌諱,我的生活卻越是充滿牛肉,牛肉無處不在。

在這段期間內我幫朋友們代訂了兩次牛肉乾,金額都動輒數千元,而來取件的時期動輒拉長到一個月,成打的牛肉乾堆在家裡,在我眼前考驗我的信仰與戒律。

牛肉變成我的筆記本,牛肉變成我的隨身聽,牛肉變成我的褻瀆,牛肉變成我的純潔,牛肉幾近亂倫禁忌,牛肉也幾近神性,牛肉變成我最汁水淋漓的酣暢夢境,牛肉也變成我驚惶駭怖的神秘詛咒。

不吃牛肉以後,才發現其實全世界都真正是牛肉。

2007年10月5日 星期五

一語如電

「讀過《九月初九》這篇散文的人大多折服於木心文學的中國風骨,對他的知識結構更感到好奇。對這個問題,他說,這歸結于沒走邪路。他從小既熟讀四書五經,又遍覽當時所能接觸到的世界文學,福樓拜是他的文學導師,俄羅斯長篇小說被他比喻成“文學的棉被”,達˙芬奇是他心中的彗星,藝術則是“終身大事”——這世界很不公平,白癡可以是億萬富翁,瘋子可以是一國君主,從事藝術,則什麼人就會作出什麼藝術品,這一點,他認為就是“公平”。 」

2007年10月3日 星期三

懺悔,無濟於事

因閱讀量大增,遂什麼都看,在租書店租了《失竊的孩子》,只是為了讓睡前躺在床上的空檔有所排遣。畢竟此類書種繁多,而可喜者少,例如書名相同的《不存在的女兒》文字煽情,《姊姊的守護者》差強人意,於是看到此類書名都先小心翼翼,預防再次誤觸地雷。

然而《失竊的孩子》確然不錯,以床頭書來說超乎預期地好。

在此篇故事裡頭,童話的陰森可怖面展露,換取兒的故事令人汗毛直立,但敘事者本身即為換取兒,從他偷竊了別人的身份開始的每一秒都失眠。

詩意,憂傷、儆醒交纏童年的惡夢與詛咒,我有點明白那種愧咎、罪惡與驚魂永遠不定,然後為了一件事而終其一生地懺悔著,在深夜裡被惡夢驚醒還聽得見自己的喘息與心跳,一早醒來一額冷汗——而,每一夜皆如此。

始終覺得自己犯了罪、始終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很根本性的、足以顛覆妳目前的存在的事,這人生充滿了無法抒發的懺悔與抱歉。

然而懺悔已經無濟於事,這就是真正很殘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