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0日 星期五

〈此詩置頂——青磷光不滅〉


汪精衛被逮口占:

銜石成痴絕,滄波萬里愁;孤飛終不倦,羞逐海鷗浮。
姹紫嫣紅色,從知渲染難;他時好花發,認取血痕斑。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青磷光不滅,夜夜照燕台。

我很喜歡這詩的不悔和痴,看了心底有點難過,也有點力量。一開始是被第二聯的意象吸引,萬花齊發,時間的玫瑰盛綻,卻是生命的血痕。經友人指教,據說「姹紫嫣紅色」出自《牡丹亭》:「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付與斷井殘垣。」或許是因為緣分和氣味,《牡丹亭》或《紅樓夢》我是從來不懂得欣賞的,今年有機會接觸稍稍好些,但總覺得小說這文體之於我情態太重,每次深究細節,都覺得情漫直撲,煽情入心,唸著都覺幾次不可接受,很想逃跑,實在很害怕過於直接的敘情。還是詩這文體可親些,句式思考都有所節制,令人感覺安全。

這詩我尤其愛末聯四句:「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青磷光不滅,夜夜照燕台

失敗但是並不喪志,失敗但相信充滿意義——相信有些什麼經過了、有些什麼還是不一樣,即使什麼都沒有留下來,宇宙即將消亡熵值增加,能量並非不存在,僅是改變形式與意義,無須太過悲傷。

這詩氣質好與難在,不是要投下去演悲劇演得很悲情,而是信心不逆與不悔。

這跟北島的「我—不—相—信」有異曲同工之妙,青磷的光,的確在我眼前與心底持續閃爍,精魂繚繞在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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